为何总觉得洋人面孔千篇一律？并非脸盲，奥秘藏于脑中
走在北京三里屯，或是在上海的外滩，擦肩而过的金发碧眼常会带来一种奇特的困惑：他们似乎长得都差不多、高鼻梁、深眼窝、立体的轮廓，这些鲜明的特征汇集在一起，反而模糊了個体间的差异，仿佛一张张复制的面孔、许多人会将此归咎于自己“脸盲”，但事实远非如此简单、这种“看谁都像”的感觉，并非您的错觉，而是我们大脑为求高效运转而走的一条捷径。
我们的大脑，好比一位精明的管家，每日需要处理海量的信息、为了节省精力，它会建立各种各样的模型与分类、对于我们日常最常接触、最为熟悉的事物，比如同族人的面孔，大脑会建立一个极其精细的数据库、从眉眼间距的毫米之差，到嘴角上扬的微妙弧度，任何细小的特征都会被捕捉、归档、对比、我们能够轻易分辨出张三与李四，不仅因为他们五官不同，更因为我们的大脑早已掌握了分辨这些“本土化”细节的诀窍、我们知道什么样的脸型是圆脸，什么样的下巴算得上周正，什么样的眼睛叫作丹凤眼、这套审美与识别体系，早已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内化于心。
可当面对一张异族面孔时，这位“管家”便会有些手足无措、它习惯的那套精细化分类标准，在此刻似乎失灵了、洋人的面孔特征，如高耸的鼻梁、深陷的眼窝、多样的发色与瞳色，对我们的大脑来说是“新信息”、在缺乏足够经验的情况下，大脑会选择一种更粗略、更宏观的加工方式、它会抓住那些最显著的共同点——“他们都是白皮肤”、“他们都有高鼻子”、“他们眼睛颜色很浅”——并将这些特征作为一个群体的标签、于是，个体间的细微差异，比如甲的鼻梁比乙的更挺拔一些，丙的眼睛是湖蓝色而丁的是灰绿色，这些在我们看来并不熟悉也未被赋予太多文化意义的细节，就被大脑自动“忽略”了、它看到的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人，而是一个符合“洋人”标签的模糊集合。
这个现象，在认知心理学上被称为“异族效应”（Cross-Race Effect）、它并非指向任何形式的偏见，而是一种普遍存在于所有族群中的认知现象、打个比方，一位久经风霜的牧羊人，能轻易分辨羊群中每一只羊的细微差异，哪只性情温顺，哪只好斗，他看一眼犄角的弯曲度或是脸上的斑点便了然于胸、但在我们外人看来，那不过是一群长相雷同的白绒球、同样，一位资深的鸟类观察家，能从万千麻雀中分辨出不同亚种，而我们看到的，只是一群叽叽喳喳的“麻雀”、我们的大脑对于不熟悉领域的辨识能力，总是倾向于整体化与模糊化。
有趣的是，这面镜子是双向的、当许多西方人来到中国，他们同样会感叹：“为什么中国人长得都一样？”在他们眼中，乌黑的头发、棕色的眼睛、相对扁平的面部轮廓，构成了他们对东亚人种的整体印象、他们可能很难分辨出瓜子脸与鹅蛋脸的区别，也无法理解单眼皮与双眼皮在我们审美中的不同意涵、他们的大脑同样走了捷径，将我们归入了“黑发黄皮肤”的宏大类别中，而忽略了我们引以为傲的那些个体化特征、这种感觉，与我们看他们时如出一辙。
那么，审美标准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？它像一个滤镜，决定了我们关注面部的哪些区域、我们自幼便沉浸在以同族面孔为主的环境里、从评书里的英雄好汉，到荧幕上的才子佳人，我们的大脑早已被训练成一位精于辨识本土面孔的“相面大师”、它知道眼睛的神采、鼻梁的高低、嘴唇的厚薄如何组合才能构成一张“好看”或“有特点”的脸、而对于洋人的面孔，我们的审美数据库存货不多，只能调用一些最宽泛的标签，比如“性感”、“深邃”或“像某个明星”、这种笼统的评价，本身就阻碍了我们去进行更细致的观察。
要如何打破这层“千人一面”的薄纱呢？答案简单却需要耐心：多看、多认、经验是塑造大脑认知模式的唯一刻刀、当你开始追一部很长的美剧或英剧，最初可能会觉得剧中角色面目模糊，常常混淆、但随着剧情的深入，不出几集，你便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位主角、配角，甚至记住他们独特的表情与神态、你的大脑已经不知不觉地为这个“异族面孔数据库”录入了足够多的样本，并开始学习如何进行精细化分类、你开始注意到，原来他们的脸型也有方有圆，眼睛的大小和形状各不相同，笑容的感染力也千差万别。
面孔的相似与相异，或许从来不全在于骨骼与皮囊，更多时候，它映照的是我们观察世界的眼光与过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