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开尘封的日历,指尖拂过那些已经泛黄的纸页,停在1993年1月23日这一天、对于今天的许多年轻人来说,这只是一个遥远、模糊的数字组合、但对于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人而言,这串数字背后,是一个鲜活生动、充满时代印记的癸酉鸡年正月初一。
那是一个属于北京的,清冷又热烈的冬日清晨、凌晨四五点钟,整座城市还沉浸在除夕夜的余温里,就被窗外骤然炸响的鞭炮声彻底唤醒、那时的北京,二环路还感觉是城市的边缘,高楼远没有今天这般密不透风、鞭炮的硝烟混杂着冬日特有的凛冽空气,形成一种呛人却又让人无比心安的“年味”,氤氲在每一条胡同的上空、家家户户的窗户上,都贴着崭新的窗花,红得耀眼,映着灰色的砖墙,别有一番朴素的喜庆。
1993年,一个特殊的年份、前一年,“南巡讲话”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,“下海”成了最时髦的词汇、人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一种跃跃欲试的骚动、这种情绪,在春节这个最隆重的节日里,被无限放大、年夜饭的餐桌上,除了传统的饺子、鱼、鸡,或许还多了一两道新奇的“大菜”,那是家庭收入提高的最直接体现、人们谈论的不再仅仅是家长里短,还有股票、生意和遥远的深圳、希望,是那个春节最厚重的底色。
除夕夜的重头戏,是围坐在那台“金雀”或“飞跃”牌彩色电视机前,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、1993年的春晚,是记忆中难以磨灭的一笔、赵本山还不是后来的小品王,他的《老拜年》质朴又真实;毛宁一曲《涛声依旧》,让“一张旧船票”的旋律飘进了千家万户,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经典;而那首由众多明星合唱的《众人划桨开大船》,更是唱出了那个时代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、电视机里的歌舞升平,与窗外的炮竹声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那个时代中国人最深刻的集体记忆、一家人,无论老少,都会为一个小品的情节笑得前仰后合,会为一个歌手的跑调而认真点评,那种纯粹的、共享的快乐,在今天这个每个人都手持一方小小屏幕的时代,显得弥足珍贵。

正月初一的早晨,孩子们是被新衣服的诱惑叫醒的、的确良、灯芯绒,这些在今天听起来充满年代感的面料,在当时却是最时髦的穿着、穿上新衣,口袋里揣着父母给的几块钱压岁钱,那种满足感足以支撑一整年的快乐、接下来便是“拜年”的时刻、邻里之间,亲戚朋友,提着几斤点心,一瓶罐头,或者自家做的吃食,穿行在胡同里、没有电话预约,没有微信问候,就是最直接的登门造访、“过年好!”“给您拜年了!”几句简单的问候,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、大人们在屋里喝着热茶,嗑着瓜子,聊着一年的收成与来年的计划、孩子们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,点燃一根根“呲花”,在闪烁的火光中,映出一张张兴奋的小脸。
那个时候的红包,远没有今天的“厚度”、长辈们从口袋里摸出用红纸包好的几块钱,或许是五块,或许是十块,郑重地塞到孩子手里、这几块钱,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是一笔巨大的财富、它可以买到心仪已久的玩具枪,可以去小卖部买上许多袋“小浣熊”干脆面,只为集齐里面的水浒卡、那份沉甸甸的喜悦,与金钱的数额无关,而在于那份被珍视、被祝福的感觉。
回望1993年的那个正月初一,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节日、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正在发生剧烈变革的社会缩影、BP机开始在一些“大款”的腰间响起,大哥大还是传说中的奢侈品、人们的出行,主要依靠自行车和公共汽车,马路上浩浩荡荡的自行车流,是那个时代北京的标志性景观、生活节奏远没有现在这么快,人情味也显得更浓一些、一个院子里住着,谁家做了好吃的,都会给邻居端去一碗;谁家有困难,大家都会伸手帮一把。
从2026年的视角回溯,三十三年的光阴,足以让一座城市脱胎换骨,也足以让一代人从青葱走向中年、当年的孩童,如今已是社会的中坚力量,他们或许正在为孩子的学业、自己的事业而奔波、当年的年轻人,如今或许已经两鬓染霜,开始怀念那个物质不甚丰裕,但精神世界却无比充实的年代。
1993年的那个大年初一,就像一部老电影的某个定格画面、画面里有红色的对联,有噼啪作响的鞭炮,有家人围坐的热气,还有每个人脸上那种质朴而充满希望的笑容、它提醒着我们,无论时代如何变迁,科技如何进步,那种对团圆的期盼、对亲情的珍视、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始终是中国人血脉里最温暖的印记、那个癸酉鸡年的第一声啼鸣,不仅唤醒了一个清晨,更像是一个号角,预示着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时代,正大步向我们走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