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书龙脉之神髓,笔下功夫非在山水,而在气韵、世人谈龙,多言其形,曰山峦起伏,曰江河缠绕,此为皮相、真正要写出龙脉,需懂得“气”之一字、气无形无相,却充盈天地,山川是其筋骨,流水是其血脉、下笔之前,心中当有此念:我非画山,而在追气。
描摹龙脉,非仅止于远观其势,更要深入其里,解其脉络、当从“寻龙”之法入手、龙脉自有源头,称“太祖山”,落笔之处,便应有万山之宗的气魄、此处用词,要雄浑、高远,如“昆仑天降,云海苍茫,万脉之源,由此而出”、写其高不可攀,写其常年积雪,写其神圣不可侵犯,为整条龙脉定下基调。
龙脉行进,一路剥换,由粗变细,由老转嫩、自太祖山而下,经“少祖山”、“父母山”,层层递进,气脉也随之变化、写“少祖山”,当写其承上启下之态,山形渐趋清秀,已现龙形端倪,可用“屏开帐阔,威仪初显”来形容、至“父母山”,此乃结穴前最后一山,形貌当是端正尊贵,如父母回首顾盼子女,充满慈爱护卫之情、此处描写,要温润、饱满,写山体敦厚,草木丰茂,有“回龙顾祖”之情。
龙脉行进间的“过峡”与“束气”,是笔墨关键、此处是龙气最凝聚之处,如蜂腰鹤膝,纤细却充满力量、描写此处,切忌平铺直叙、可写两侧山崖壁立,中间仅容一线天光,风声呼啸,如龙之呼吸;或写地势陡然收窄,溪流湍急,仿佛龙脉正积蓄力量,准备下一次的腾跃、此一收,方有后文的放。
龙脉开帐,则如大鸟展翅,将军升帐,气势恢弘、帐者,龙之护卫也、写开帐,要写出那种护卫周密、层次分明的格局、笔下可有千军万马之势,左右山峦如幢幡护卫,前有低矮山岗层层拜服、此等景象,方能说明主龙尊贵,真气汇聚。

点睛之笔,在于“穴”的描写、龙行千里,其止为穴、此处是整条龙脉精华所在,是“藏风聚气”之地、写穴,不重其大,而重其精、此地必有特征:或是微凸的圆阜,称“太极晕”;或是平坦开阔的草地,称“明堂”;四周必有山水环抱,左有青龙,右有白虎,前有朱雀,后有玄武。
落笔于视角当从宏大转向细微、可写穴前流水潺潺,清澈见底,呈环抱之势,此为“玉带缠腰”、可写穴场草色尤青,冬暖夏涼,泥土五色,细腻润泽、甚至可以写此处的风,风至此而缓,拂面温柔,不再凛冽、声音也变得不同,远处喧嚣至此而息,唯有天籁、这是从五感入手,写出“气”的凝聚、将读者带入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,仿佛能亲手触摸到那温润的土地,呼吸到那充满生机的空气。
书写龙脉,还需融入人的情感与视角、一条沉睡的山脉,因“寻龙者”的出现而被赋予了意义、可以借人物之眼,写出他对山川的敬畏、当他历尽艰辛,终于找到龙穴之地,内心是何等的震撼与狂喜?他看到的山,不再是死物,而是有生命的巨龙;他听到的水,是龙的脉搏、山川的巍峨与人的渺小形成对比,人的意志又与天地的灵气产生共鸣。
譬如,可如此描绘一段:
“王师沿着山脊走了三日,脚下石已非顽石,隐隐透出玉质光泽、山势至此,不再是初见时的张扬跋扈,而是敛去锋芒,层层收束,如猛虎归山,蛟龙入洞、前方豁然开朗,一片平坦谷地,四面山峰如莲花瓣瓣,将其合抱在中心、一条溪水自谷后穿林而出,不急不缓,绕着谷地划了一个半圆,悄然远去、风到这里,仿佛也放轻了脚步,林中鸟鸣清脆,却不显嘈杂、他深吸一口气,只觉一股暖意自胸口散开,一路的疲惫困顿,竟一扫而空、他知道,便是此处了、”
如此这般,将风水术语化为具体的、可感的形象,将抽象的“气”通过环境、人物的感受来体现,便能脱去空洞的说教,写出龙脉的魂魄、文字的龙脉,在于形、意、气的结合,让读者不仅看到山川,更能感受到那股流转于天地间的生命力。
